无翼之鸟

当听到这个噩耗时,我刚刚看完了 DARLING in the FRANXX —— 一段关于终末和重生的故事。我悲从中来、强忍眼泪,却知其无法阻挡:生活终于对我动手了。

这或许算是生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我动手吧?只要活着,坎坷、磨难必定是不会少的。然而这些词语,其实都潜在地暗示着一点:这是路途所经之必须——前进的路途并没有被改变,希望仍在远方闪耀。但是,我深知,这次不一样了:是名为命运的巨大齿轮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动,曾经所希冀的未来与其中饱含的可能性悉数熄灭,重新亮起时,已是一眼看得到头的宿命了——而且是我长久以来所不齿的那种,无限接近于死寂的平凡。

近几年来,从未如此想哭过。

回天乏术,正是如此。

我总是喜欢半开玩笑地念叨着表情包中谢广坤的那句话:“人与人之间的能力是不同的,你懂不懂?”我大概是懂的,但是当这句话切实地落到了自己身上之时,才感觉是如此的痛楚。终于,与贝多芬相反,命运扼住了我的咽喉,呼吸也因此变得困难起来。

我想怨恨,也能够想象、勾勒出几个可供我怨恨的对象,他们确实对我造成了伤害,是扳动我命运齿轮的帮凶。但是我不想怨恨,因为这无济于事,根据我长久以来所坚信的唯物史观,像这样的事情,或许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命运次轮对人的碾压或许就是如此的强力、无声无息,一种充斥着力量的可怕死寂。

或许也不用这么悲观,世上存在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过法。只是……这种过法,我真的一眼望得到头:大量的平凡和厌倦;一定量的苦难;和微量可能的、卑微的欢喜——如此而已。

或许,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用像之前用尽近乎全部地人生里那样地去演戏。只是还是可惜没能演到最后,拿到本该存在于那里的奖励。

比翼鸟羡慕着普通的鸟儿,而我作为无翼鸟也能苟延残喘下去。

GSC 初音未来 V4X MIKU 1/8 手办

 

去年3月订的,延期了两次,今年6月才拿到。东西感觉还是可以,就是公主殿下的发量是越来越少了……Orz

days

 

刚刚睡前听到这首歌了,回忆和情感便泛起了波澜。关于这首歌,我有个印象一直特别深刻:

差不多应该是高三的时候,总之是走在绵中前门的家亿万能书店前的天桥上。我戴着从淘宝上三百多块淘的蓝色 urBeats 2.0 ,插在当时当时挚友和我一块儿去买的银色 iPod nano 7 ,听的就是这首歌。

当时的我是独自一人,看着天桥下稀少的车流和没有尽头的道路……我感到恍惚与沉重,刹那间竟难以喘息;但这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瞬,回过神来,我感到无比地轻快且充盈。一股对于生的喜悦也发自肺腑地从我的内心升起,脸上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微笑。

以上不过是片刻之内的事儿,差不多也就是在天桥上面半步的停顿。在世界重新动起来之后,我大步地跨下了天桥,向着高三园区走去。那时的我想清楚了世界与自己,于是没有迟疑。

十年

『 一 』

十年前的今天,午休后的我刚到教室坐下,用手托着脸颊,望向窗外:那天天气很好,空气比现在干净不少。

 

『 二 』

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尚未学会去感受此情此景的美好,只觉得楼下除草机很吵。噪音越来越大,情绪逐渐焦躁,随着突如其来一阵震动,我低声咒骂到:“ 我日学校的辣鸡割草机。”——是的,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初震,直到第二次强震袭来时,不知道是哪位同学的声音划破了教室里的宁静:
“我日哦,地震来了,快跑!”
瞬间,我头脑充血,手脚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脚在地上狂奔,手像游泳般划开前路的桌椅。回过神来时,已逃出教室,伴随着尖叫声和不断掉落的石膏天花板,挤在摩肩接踵的人流当中了。
坦率的讲,当时的我有点儿兴奋。当然,并不是变态,只对于是遇见“非日常”的那种兴奋感。
混在人流当中的我逐渐被挤到了教学楼正中央的大楼梯间,而在那里,我生平第一次的目睹了英雄救美——我们班时常受到霸凌的朱同学一把拉起了差点就被卷到人流底下谢同学。很难相信,他那瘦弱的身躯,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竟然能迸发出如此强大而又伟大的力量。时至今日,也让我印象深刻。

 

『 三 』

终于,在不顾自身安危的老师们的引领之下。我们最终顺利地离开了教学楼,抵达了操场。
在操场上,大多数同学都在茫然而略带兴奋地交流着,这一小段逃难路上的所见所闻,和自己对于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一些猜测。而一些私藏着手机没有交的同学,就用手捂住手机,弓着身子,想赶紧给父母打个电话,然而:
“我日哦,电话打不通!”
我当时是把手机(其实是大灵通)上交了的,便去四处找同学借。借手机并不容易,人人都想保存电量,以备急需。印象中记得最后借到了一个 OPPO A100 打了个电话,但是很遗憾并没有打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那一小抹对于“非日常”的兴奋感,逐渐就变成了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父母没事吧?我该怎么办……”
“我日哦,教学楼都裂了!”
卢同学(大概)的声音把我从焦虑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抬头一望,教学楼的墙体上真的出现了两条裂缝。随后,我们学校所围住的小岛村里面发出了一阵巨响,伴随的是扬起的大量灰尘——听说是有一栋居民楼垮塌了……
一阵恐惧感再次向我袭来,晴空下的我,头晕目眩,不寒而栗。

 

『 四 』

随后,领导和老师开始让我们以班为单位集合、点名。我们班的人一个不少,朱同学的英雄救美也传为一段佳话——不过仅仅在老师间——小学生是不知轻重的,所以对于班上的几位“超哥”来说,这反倒成了他们霸凌和戏谑朱同学的新材料,像什么“英雄救美,先摸大腿……”这样的恶臭段子也层出不穷。
“我一看那个太阳就不对!”
这是梁同学用手卷成筒状,盯着太阳好一会儿,得出来的结论。随后,梁同学又摸出不知道他从哪里捡来的自动铅笔芯盖,放入塑胶操场上的捡的塑胶颗粒,开始了他的仔细观察:“在动!在动!还有余震!”……虽然确实在大地震随后的好久都一直有余震,但是我分明看到别人凑着脑袋过来看的时候,梁同学在捏着铅笔芯盖摇晃。

 

『 五 』

不知道是不是自发的,总之信息科的老师们组了个“敢死队”,进去教学楼把所有老师的笔记本都抱出来了。
除了信息课老师组成的“敢死队”之外,厨师和生活老师还各自组成了去食堂拿剩餐和去寝室拿被子的“敢死队”,听说女生寝室楼一楼的楼梯都垮了。
当时我们最喜欢在背地里骂的信息老师(不开网)、厨师(打得少)、生活老师(管得严),在那时却最穿梭于一个学校中最危险的地方。我在此向他们表示跨越时空的敬意。

 

『 六 』

我们班主任熊老师把她的索尼爱立信滑盖手机借给我们轮流联系父母,我很喜欢这个手机,这是我当时认为最潮的手机之一。托这个手机的福,我也终于联系到了父母:虽然能通话,信号依旧不是很好。断断续续地确认了双方的安全之后,父亲告诉我,有个阿姨可能要来接我,但是:
“不要回来,路上危险,学校安全。”
那个阿姨是来接她儿女的,她的一儿一女都在绵阳读书,其中儿子跟我在一个学校。因此可能会来把我捎上。

 

『 七 』

到了饭点,厨师们抢救出来的糕点已经备好;天色转暗,生活老师们扛出来的被子也已铺好——三人两床,垫一床盖一床。
躺在操场上,我们都相互调侃道:“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望着夜空,感觉那时的内心特别宁静。虽然我知道四川的星星是一如既往的少,但是总感觉那时的自己看到的星星比平时的更多。

 

『 八 』

到了差不多九点的时候,我的那位阿姨过来找到了我,骗我说我爸改主意了,要我跟她回去。我想用她手机打个电话确认下,阿姨告诉我说没信号,总之相信她不会错的,一定安全,毕竟他儿子女儿都会一起捎上。
毕竟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回家心切,再加上阿姨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了跟她一起走,去找她的儿子女儿,然后一起回家。
“我不走,好好耍哦。”
没想到的是,阿姨的儿子和女儿都以这样的理由坚定地回绝了她。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只把我一人接回了家。

 

『 九 』

后来我在老家呆了差不多一个月。那时大家都不敢回家,怕余震、怕建筑受损,安全没有保障。人们纷纷拖家带口的在户外睡帐篷,开收音机听救灾进度。记得有一夜下雨,半夜我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床下雨水湍急。

 

『 十 』

一个月后,学校恢复授课。因为救灾物资没有用完,我们在剩余的近半学期里吃了好几次食堂统一煮的泡面晚餐,意外的很好吃。
为了赶教学进度,学校将每周的行课延长到了六天。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一直到高中结束,我每周都是上六天课,休息一天或半天。
对了,我记得我小学语文老师贾老师曾在后来的课上说过:
“今年(高考)是命题作文,题目是《坚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在我记忆中,这句话中括号里的那两个字,他没说。